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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区生活记忆:阮老头、开水房与澡堂丨谷雨推荐

2016-09-07 朱绍军 谷雨故事



70年代的职工食堂。(本文配图为同时期历史图片)


七十年代,普通人家的家里没有浴室,也很少自己烧水,于是澡堂和开水房就成了那代人的集体记忆,而管理开水房和澡堂的人可谓手握实权的“小官”。作者朱绍军幼时成长于湖北省随县北郊的油泵油嘴厂,在本文中他生动还原了厂区开水房、澡堂及管理者阮老头的往事,字里行间映射出浓重的时代印记,展现了一个充满细腻情感和生活质感的历史切片。


厂区生活记忆:阮老头、开水房与澡堂


作者:朱绍军  来源:六根(liugenren)


七十年代中期,出了油泵厂厂区大门,左边是礼堂和职工食堂,向南与食堂挨着的是澡堂、开水房及仓库,都由最西边的锅炉房供气、供水。


面对厂门的是一个长二十多米、高两米的宣传栏,用一些较粗的木棍扎在泥土地里,横向钉上一些稍宽的木板,上面再覆盖上竹席,主要是用来贴大字报和一些宣传材料用的。


宣传栏的背后是一个小花园,礼堂的门口也对着花园,向东与花园相邻的的露天舞台座西朝东,露天舞台的背景墙是用钢筋混凝土砌成的高十多米宽十几米的一堵墙,上顶部是圆弧形,底色是红色的,中间是巨大的穿着军服戴着军帽的毛泽东半身像,左右两边是烫金的毛主席语录浮雕,左边是“唯有牺牲多壮志,”,右边是“敢叫日月换新天。”



70年代的人民大礼堂。


全厂召开大会及节目表演大都在此进行,当然大礼堂的西面也有舞台。再向东则是灯光篮球场,这里是人们文娱活动的中心,每到傍晚,大人小孩都会到球场周围三五成群的聊天和嬉戏。


而一排平房将花园、舞台与一号楼隔开,一号楼则是整个厂里的人们“吃喝拉撒”的日常生活中心,一号楼的1楼东面三间房是厂医务室,再过去有职工理发店以及周围农民早上卖菜的地点,正西面是一个公共厕所,相距十米远的是平房与一号楼中间走道的尽头,就是开水房和澡堂,每天早上7点多钟倒痰盂、买早餐和打开水的的人们会在1号楼前打着招呼相错而过,场面很是“壮观”。


那个年代,普通人家里是没有地方可以洗澡的,由于用电紧张,几乎没有除电灯以外的电器,燃煤也需按量供应,所以人们很少在家烧水,平时的家里洗涮都是用开水瓶里的水,而开水瓶里的水大都是到开水房接来的。



下了班的女工们。


管理开水房和澡堂的人对童年的我来说,是最直观的小官,主宰着人们能不能进去接开水和洗澡的生杀大权。而主掌这个生杀大权的人就是住在我家隔壁的阮师傅,因为那时他已经50岁了,小孩们都叫他阮老头,他头发花白,灰扑扑地趴在脑袋上,脸皮打皱,胡子有点拉碴,个子比较高,比较清瘦,眼睛大而有神,经常穿着的蓝色的工作服有些发白,脚上穿着高腰雨靴,很有精神。


他有两个明显的特征,一是嘴里有一颗闪亮的银牙,二是卷起裤腿或夏天穿西装裤时,两个小腿肚上有像蚯蚓状的蜷曲的突起,当时很少见,实际上就是静脉曲张。


阮老头虽然笑容不多,但他的妻子却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人,个子很高,衣服穿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她是一个“五七”工。老两口都是黄陂人,嗓门都大,重男轻女思想严重。



70年代的工厂工人们。



工人们在工作。


阮老头每天工作的时间都与吃饭的时间冲突,家务都是由他的妻子做。他们有四个子女,三个女儿,最小的是儿子,小名叫明明,那可是阮老头的最爱,面对儿子总是乐呵呵的。


他对这个儿子可是宠爱有加,百依百顺。那时,他儿子很早的时候就穿上了回力鞋,全厂的小孩中也没几双,可嘚瑟了。儿子有点贪玩,放学了经常跑到别人家去玩,到了吃饭的点也不回家,他的妻子就站在门前的路上大声喊:“明明,你那个砍脑壳的,吃饭了,还不快回来吃饭。”


过不了一会,明明一定会很快地出现在他们家的饭桌上。他的三个女儿个子都长得比较高、条子很正,而且都很漂亮,大女儿那时已在厂里上班了,非常文静,有二十三四岁,也许是眼界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弄的老两口很着急,到处托人找对象;老二、老三很泼辣,都具有运动天赋,是篮球、排球的高手,拥有较高的名气。


老二当时下放在农村,老三还在上高中,老三后来也进了厂,是一名众多人仰慕的“厂花”。夏天的时候,老两口接到口信,老二在打农药时中毒晕倒,有生命危险,被送到了医院,把老两口急得不得了,那段时间,阮老头是愁眉不展,很操心,但他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


阮老头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当隔壁左右的下水道阻塞不通时,他一定会到开水房的仓库拿来专用疏通工具帮你疏通,而且专业技术很高。若遇到小孩忘记没拿家里的钥匙,家长也会放心地将钥匙交由阮老头保管,等孩子放学后到阮老头处出取用。



车间工人。


由于阮老头上班的时间通常是和工厂的作息时间相反的,很多的时候他都会在临近开水房的一颗大槐树下休息,是名副其实的一号楼的“保护神”,照理来说,这个位置的情况最为复杂,人流量大,出口较多,但这里很少出现丢东西的现象,正是阮老头的存在,确保了这里一方平安。


当然,这里的小孩遇到什么情况,阮老头也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有一次,周思勤在一号楼前的路上玩耍时,脚侧面被摔碎的玻璃罐头瓶底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就是阮老头最先赶到,把他送到医务室,缝了5针。像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


工厂的开水房和澡堂共用一个大门,开水房的放水时间是一天三次,早上半小时,中午、晚上各一个小时。那时候开水票是一种福利。阮老头,因为有收票权,收多收少甚至收或不收全在于他的一句话,那岗位甚至比一般的职工还要体面。



打开水是每个家庭一项非常重要的日常任务。


开水,是真正的“必需品”。打开水是每个家庭一项非常重要的日常任务,绝对不能少。开水需要限量供应,厂里按每名职工每天三瓶开水发放开水票,一张票就是一瓶水,也就是5磅的开水瓶装的水,那时8磅大的开水瓶极少。因为每家还有家属,开水肯定都不够用,于是就会尽量的用大些个器皿去提水。


常见的是用24CM的铝水壶去接开水,成为约定成俗的标准壶,这样用两张开水票可以接两瓶半的水,对双职工的家庭来说,每天能多出近两瓶水来;也有的用自制的铁皮水壶接水的,自制水壶大小不一,收票的标准较难确定,加之厂后勤的规定, 阮老头的执拗,常常成为冲突发生点之一。冲突也就是打开水的人犟两句,辩解一下而已,还是乖乖地按阮老头认定的标准给开水票。胳膊拧不过大腿呀,你要考虑下次打水怎么办?结局无一例外的是阮老头获胜。



开水票长这样。



带颜色的开水票。



政府用的开水票。


厂里发放的开水票的颜色每个月都不一样,颜色也是和我们常见的纸的颜色不同,都是浅红、浅黄、浅绿等中间色,而且是印刷的,造假是很困难的。这样没在厂里住的人的开水票就成了香饽饽,能得到这样开水票的人都是无比开心,也非常感谢给票的人。


阮老头是个认真的人,是有名的“火眼金睛”,而且记忆力超好。阮老头每次坐在门口,把一个大的铁桶底部加些水,开水票交到他的手中后再撕掉扔到桶里,虽然不时和过往的人们打着招呼,看似漫不经心,但一旦遇到想混进开水房打水和少给开水票的人,立马会快速反应、喝令制止。


当时在厂里食堂吃饭的单身或青年工人,吃完饭后都要到开水房洗碗和接开水,一般都会把油乎乎的碗用开水涮涮,洗碗是不用开水票的,不自觉的人碗里会留有残渣,累积的剩饭、剩菜如果太多的话会堵塞接水槽的出口,或者把接水槽弄得很脏,所以阮老头对拿着饭碗的人和拿着碗接水的人格外警惕,防止他们碗里有残渣。如果不小心被锁定的话,下次再来接水的话,就要接受他警惕的目光的洗礼了,搞得当事人很难为情的。时间长了,领教阮老头厉害的人们,行为都慢慢地变得规范起来。


阮老头除了收开水票以外,上午和下午各有一次推着装开水桶的板车到各个车间送开水。由于当时全厂职工已有近两千人,所以运送开水的桶特别大,板车能用的地方和空间都用到了,重量可想而知,送水工作还是比较辛苦的。春、秋两季送水还好一点,但酷热夏天和寒冷冬天这项工作就变得非常困难了。因为放寒、暑假的原因,我们经常能看到阮老头送水的艰辛。


夏天时,顶着烈日送水的阮老头,去的时候衣服还是干干的,回来时衣服的后背总是湿漉漉的,汗流浃背,还不时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由于装的水太多,开水经常因为晃动从灌水口处飞溅出来,即使当时想做好事的我们也不敢靠近开水车,确实太危险了。若遇到下暴雨,即使穿着雨衣,回来全身也是透湿。


七十年代的随州,天气比现在要寒冷的多,一个冬天要下几场大雪,积雪厚的时候有三、四十公分,孩子们遇到下雪天都喜欢到门前的路上滑冰,经过踩踏地面变得滑溜溜的,即使天气变晴,由于1号楼遮挡了阳光,地面冰雪很难融化,还是很滑,打开水的人们一不小心,就会摔的人仰马翻,开水瓶子摔破的事时有发生,严重的状况,摔骨折、烫着的事情每年都有几起。


每到这时,阮老头送水时总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异常艰辛。我们经常能够看见他在压实了的冰雪混合物的路上,一下走这边,一下又走那边,寻找着最佳线路。一会朝左拖,一会朝右拐,只有这样,板车才能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从口中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冬天的时候,因为开水房内储水罐的水是用蒸气冲开的,储水罐的热量很大,紧挨着开水房的收票办公室就非常暖和,我们有时就跟着阮老头的儿子去蹭暖和,那是我们躲避严寒的最好场所,简直是舒服到了极致,太美了,但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那时暑假生活想起来应当是丰富多彩的,完全不像今天的孩子,将自己闷在家里上网打游戏,一个假期中还要不间断地补课、学习,而是每天都能和年龄相当的小朋友一起去玩耍,躲猫猫、抓青蛙、抓知了、河里戏水等。



过去时代在路边来一杯酸梅汤是很过瘾的事。


但最令人难忘的是当时有名的、熟悉的酸梅汤,酸梅汤是厂里最炎热时夏季防暑饮料,放在车间的大暖水桶里由职工们随便饮用,冰镇的、酸酸甜甜味道很好。父母们有时带着玻璃杯从厂里带点回来,喝得舒心且羡煞左右邻里的孩子。由于生活物资实在太匮乏了,看着孩子喝酸梅汤时的高兴劲,家长们就有一种惬意。


工厂里的酸梅汤渐渐不够喝了,厂方开始禁止职工们用杯子带酸梅汤回家了,家长只能偷偷摸摸地带,盛宴结束,喝上酸梅汤变得困难多了。全厂饮用的酸梅汤勾兑者是阮老头,勾兑的地点在挨着开水房出口的仓库里,仓库是按厂房的标准设计的,有两层楼高,比紧挨着的平房高出不少,仓库里有十几口直径1米、高1米左右的大缸,非常整齐地排成几排,每个大缸上都有一个大木盖,缸里装的都是酸梅膏。


由于房子很高,里面是凉悠悠的。开始的时候,看到阮老头推着水车进库房,喜欢看热闹的孩子们,非常稀奇地跟着阮老头到仓库去看他勾兑酸梅汤。阮老头很娴熟地用大杯子,从大缸里挖出十几杯酸梅膏,倒入水车里的凉开水中,然后朝里面加糖精,再把从冰棒房拿来的冰块倒在水车中,最后用木棍在桶中搅拌即完成勾兑。



来一口酸梅膏也不错。


看热闹的孩子中,不安分的人会悄悄地从大缸中偷食酸梅膏,有了几次后,被阮老头发现了,从此,看阮老头勾兑酸梅汤的节目也被取消了。


喝酸梅汤愈加困难,孩子们就对喝酸梅汤的欲望愈加强烈,总是眼巴巴地看着阮老头推着水车进出仓库。确实抵抗不住诱惑的时候,几个小伙伴也会轻轻拉开虚掩的大门,把头探进去看看,运气不好的时候,阮老头正在门口,对着我们一阵狂吼,吓得我们一路狂奔。


运气好的时候,阮老头在最里面勾兑酸梅汤,由于大缸的遮挡很难发现我们,我们就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拉开一点虚掩的门,悄悄地溜进去,在最近的地方轻轻推开大木盖,看到满大缸里松松软软的酸梅膏鼓着泡泡,闻着的酸甜味道沁人心脾,仿佛是觉得这就是世间的最美食品,开始只是伸手指沾点酸梅膏尝尝,味道太好了,比平时酸梅汤更加浓郁香甜,想着机会难得,就狠命地挖上一掌,慢慢地合上木盖,撤退的过程中酸梅膏汁还不时地从手指缝中滴落到地上,斑斑点点的,自己都觉得可惜。


得手后的我们在小伙伴中炫耀我们的战利品,把其他小伙伴羡慕地不得了。可能是太多人效仿的缘故,阮老头发现了这个漏洞,仓库的门不再是虚掩的了,而是从里面反插了,我们彻底没了机会。现在,到了夏天,我到超市里看到货架的酸梅膏就想购买,妻子总是阻止不让买,说里面的防腐剂、添加剂太多,对身体不好,每到这时我都会想到当年吃酸梅膏的纯正与可口。



澡堂子老照片。


阮老头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澡堂的管理。澡堂开放的时间是每周二、周四和周六,下午5点钟开始,7点半钟关门。职工洗澡是用印发的洗澡票,冬天是每月发四张票,大约合每周一张票,其他季节洗澡票要多点。家属则要花钱到后勤处购买,每张票5分钱。人们为了省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过多地购买洗澡票,除了用父母发放的洗澡票,平时就凑合着抹一下,因此,冬天能痛快的洗上一次澡,那是非常享受的。



花花绿绿的澡票。



印有毛主席语录的澡票。


但这个过程并不愉快甚至有些痛苦,因为人太多了,就跟下饺子一样,最多的时候几乎是人贴人,能够完成洗澡过程就是成功。


通过开水房的过道就是澡堂的院子,院子不大但围墙很高,有近三米高,围墙的最上面还用碎玻璃片插在水泥中,一般人很难翻越。院子收拾的很干净,只有几棵稍大一点的的树靠墙种着,地面上几乎没有花草,院墙外的树木也都距离墙体较远,如果靠得太近的话,就会有人顺着树干爬上墙头,再从墙头上跳下来,所以墙外靠近的树在很小的时候都被处理掉了。



男澡堂子。


男澡堂是由四室一厅组成,一厅就是一个较大休息、穿衣服的地方,在两面墙上距离地面一米八的地方,固定着宽10厘米、厚2厘米的木条,再在木条上钉上长钉子,用以挂衣物。对应木条的下面摆放着有靠背的长条椅子,人们都是站在椅子上靠墙穿脱衣物,也可坐靠在靠背上歇一歇,这样就可以可以防止裤子沾到地面的污水。


四个室中的三个室是三个淋浴室,由西向东一字排开,每个淋浴室左右各有5根长铸铁弯管,就是俗称的“莲蓬头”,每个长管下面有冷水阀和热水阀用于调节水温,最东面的一室的面积和其他三室面积之和一样大,中间是一个长8米宽6米的大浴池,东西两面各有5个“莲蓬头”,大浴池里面是水磨石的,周围一圈呈三级台阶到底,人们坐在台阶上泡澡。


女澡堂也是由四室一厅组成,但没有大浴池,有四个一样大的淋浴室。阮老头每到澡堂的开放日的下午两点钟,就会对澡堂进行消毒处理,尤其是那个大浴池。只要开水房的大门没锁,好奇的孩子们就会溜进澡堂看阮老头打扫澡堂,他脚穿长筒套鞋,用长木刷认真清理地面,最后再用水管把地面冲干净。不久后,大浴池里就会放满热气腾腾的清水。


澡堂的门是钢筋焊接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院子,每到澡堂开门之前,小孩们和家属们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门口,挤在前面的不时朝里探望,希望门早点打开,急性子的人还会时不时推一下门,发出声响,而门外的议论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无论门外如何喧闹,只要时间没有到点,里面一定是巍然不动。


时间一到,阮老头出现,引得门外一阵骚动,都朝门口挤,阮老头自豪地走向大门打开门锁,拉开的门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就像过筛子一样,通过的人们乖乖地将洗澡票扔到水桶中,然后一路小跑地冲向澡堂,快速抢占有利的位置。



男澡堂的大浴池,是厂里男孩们最期盼的地方。


男澡堂的大浴池,是厂里男孩们最期盼的地方,在这里既能泡澡又能嬉戏,孩子们把它当成了加温的游泳池。开始的时候,浴池里的水温较高,有些烫手,人们或坐或站在池边,不断用手试着水温,继而再坐在边沿台阶上,把脚放入水中适应水温,感觉差不多了,就坐在水中的台阶上,开始了泡澡进程。


逐渐的,坐在水中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小孩们开始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了,老人们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池中的温度低了点,但孩子们的热情却高涨起来,一些孩子开始在池中游起泳来,打起了水仗,更有甚者,站在池沿往池中跳,玩起了跳水,弄得池水一浪一浪的,中间又免不了碰撞扯皮的事,争吵声、欢笑声、谈话声此起彼伏,大浴池里热闹非凡。


这时,阮老头出现了,他站在门口,操着黄陂话大声地吼道:“个板板的,狗日的,你们天天闹,给老子安静点。”喧闹终止,孩子们识趣回到池边泡澡。


泡澡的人越来越多,池中也站了不少人,池中呆了一段时间的人们开始搓澡,有的用毛巾打上肥皂开始搓洗身子,水逐渐变得浑浊起来,浴池里的水面有了一些絮状、稠乎乎的泡沫。这时,池里的孩子们已经大部分撤离,到“莲蓬头”下冲一冲走人了。后来的人们看到池中的水不干净了,很少再下去泡澡了,只能洗淋浴了。


晚上6点钟左右是洗澡的高峰期,进去后有挂衣物的钉子已用完,有的就把脱下的衣物装在脸盆里放到椅子上,一个水龙头下四五个人,轮流着冲洗,澡堂里被挤得满满当当,洗澡就是遭罪呀。据说女澡堂里情况更是糟糕,女人们洗得又慢,不时还有洗衣服的人,常常是怨声载道,但又无可奈何。



偷看女职工洗澡的下场。


那时候, 关于澡堂,经常有一些奇闻轶事。诸如,在澡堂里的挂钩上的衣物被别人穿走,衣服口袋里的钱物被偷,悬案多多;有的人在洗澡时晕倒,匆匆穿衣并送医院抢救;有的青工晚上跑到女澡堂去偷看,女澡堂惊叫声一片,有的跑掉了,有的被抓住并押往民兵小分队,第二天都会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甚至有的孩子还专门跑到关押地点去看流氓是谁。当然,发布会的主角自然是阮老头了。


一九八六年,阮老头因病去世。具有强烈计划经济色彩的开水房和澡堂都开始了承包和收费经营,又过了几年,开水房和澡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开发的楼盘。


到现在,同学们聊起厂里的开水房、澡堂及阮老头都能勾起我们共同的回忆,有着很多儿时的话题和趣事,有欢乐、有痛苦,更多是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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